一次进发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83 岁的莫奈（ Claude Monet ），终于接受了眼部手术。
早在 1908 年，莫奈的眼睛已经出现问题。他的视力开始下降，眼前事物变得模糊，甚至连辨认色彩也产生了困难，医生诊断过，将其确诊为白内障。莫奈并未做好迎接手术的准备，内心争斗 14 年后，在家人和朋友的劝说下，他才走上手术台。
莫奈之所以抗拒眼部手术，是因为 20 世纪初的医疗条件不够完善。现代人观念中相对简单的白内障治疗，在当时仍存在着极大风险，艺术家杜米埃（ Honoré Daumier ）正是因为手术失败而彻底走向了黑暗。
坚持不做手术的印象派艺术家德加（ Edgar Degas ）和卡萨特（ Mary Cassatt ），虽是将命运握在了自己手中，却也难逃疾病的追索，两人于晚年渐渐失明，随着时间流逝，他们最终失去了与大自然相交的唯一连接点。
对于画者来说，眼部疾病是致命的，而逐渐恶化的白内障，更是悄然影响到了莫奈的创作。
1922 年，手术前的几个月，莫奈已几乎看不清眼前的景致和调色板上的颜色，他依靠辨识颜料管上的文字，挤压出相应的色彩，坚持作画，完成了近乎抽象的画作《从玫瑰花园看莫奈之家》。
含混不清的景物，是莫奈所见，激烈的黄色和红色，也是莫奈所见。他的眼球，因白内障疾病而生出一层泛黄的“膜”，这个屏障，使他走进了常人难以体验的灰尘般的世界。
“我向你投降的时刻，将要到来了。”这一年年末，莫奈在写给库特拉（ Charles Coutela ）医生的信中说道。
手术非常成功，术后恢复却十分痛苦。莫奈不仅需要长时间蒙住眼睛、保持一定角度的平躺，他还被要求控制饮食，只能享用清汤一类的食物。大约两周之后，拆掉绷带，莫奈则必须戴上眼镜，以使眼睛适应多彩的光线。
手术之后的几个月，莫奈眼中的色彩，再次发生变化，他从黄色、红色构成的灰尘世界，进入到了带有忧郁色调的蓝色世界。
“我看到的一切都是蓝色的。我不再看到红色和黄色。这让我很恼火，因为我知道这些颜色的存在。”他说，“我不再像从前那样看得见它们，但却清楚地记得它们给予我的那些色彩。”
莫奈从同一个角度画出的同名作品《从玫瑰花园看莫奈之家》，清晰地还原出了不同色调的莫奈之家，两幅画作，更是使观者真切感受到了患有眼部疾病的画者视角。
鲜为人知的是，莫奈只对一只眼睛进行了手术，虽有特制眼镜矫正其“蓝色世界”，但不统一且不协调的双眼所看到的大自然，依然是奇幻的。于是，每次站到画布前，莫奈大都会遮挡住一只眼睛，用另一只眼睛作画，以获取更加真实的颜色。
有评论者称，恰是眼疾，导致了莫奈绘画风格的转向。这样的言辞，不够严谨，因为细读莫奈在离世那一年调整完成的大尺幅系列作品《睡莲》，会发觉其细腻的感知力与表现力，并未消失，他依然善于再现安雅又静谧的水中睡莲。
于是，我们惊奇地发现，那些看似出格的作品，或许只是莫奈顺应眼睛所接收信息的一种绘画上的尝试，并非失控。此种放肆的尝试，完全放松，以致自由，其展现出的行动之感，甚至对 20 多年后的抽象表现主义艺术家波洛克（ Jackson Pollock ）产生了影响。
从这个角度看，莫奈的晚期绘画，又何止是一种尝试，那是一位八十岁老者的一次坚定进发。
部分参考：《莫奈》，可入 LCA 微店查看
作者：莫一奥，文字工作者，长期从事中西艺术史和人文历史等泛文化内容写作，目前所有文章均发布在微信公众号“LCA”和“莫一奥的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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